过去四年来，礼来已投资200亿美元建设生产设施，并于10月初表示，将再投资45亿美元在其总部美国印第安纳州建设一个临床试验药物生产设施。该公司的潜在患者群体是历史上任何药物中最大的：美国有超过1亿肥胖成年人，全球有10亿肥胖患者。

“许多人从中获益，而且见效很快，因此形成了非常强大的消费者兴趣周期。”Ricks补充说，巨大的需求令GLP-1药物备受追捧。

预计到2029年，减肥市场的年销售额将增长到1300亿美元峰值。凭借最强效的减肥针和11种在研实验性疗法，包括被广泛认为有望首个获批的小分子GLP-1药丸，礼来或许会成为的最大赢家。

但Ricks并不满足。他花费大量时间致力于提高产能，以超越丹麦的竞争对手诺和诺德。与此同时，礼来正在与仿制药和其他新药开发商竞争，并面临着来自政界人士、患者对其产品价格越来越高的压力。

投资者也对该公司泡沫估值产生了警惕。截至10月8日收盘，该公司市值超过8684亿美元，是未来12个月预计收益的54倍以上，达到了业内前所未有的高度。

“每个人都盲目地买入礼来等公司的股票，所以这些股票会继续上涨，但它们的定价非常合理，”礼来一位前十大股东表示，“如果投资者对其他10家生产减肥药的公司以及可能面临的定价压力感到害怕，他们可能就有麻烦了。”

礼来希望通过在竞争中保持领先局面，巩固其在美国MNC排名中的地位。对它来说，这意味着将巨额收入投进研发，为其产品在仿制药竞争到来时——大约是2030年代中期——面临所谓的“专利悬崖”做好准备。

在礼来首席科学官Daniel Skovronsky看来，微软、苹果、英伟达和谷歌等这些科技巨头都具有“对客户的粘性……而这是过去制药行业所缺乏的”。

所以，该公司的长期使命不仅是要更上一层楼，还要通过培养一些消费者忠诚度来避免重回黑暗时代。“我们的使命，是摆脱制药业的繁荣与萧条周期。”Skovronsky补充道。

 

1

成为霸主

2018年，瑞士制药商罗氏拒绝了由中外制药开发的一款GLP-1药物后，一场延续一个多世纪的竞争再度升温。

据两位知情人士透露，经过短暂的竞价，礼来击败了诺和诺德，以5000万美元预付款获得了该候选药物的专利权。

Skovronsky不记得在签订许可协议时是否讨论过将之用于减肥的潜力，起初，它被设计成治疗2型糖尿病，但如今这种被称作orforglipron的药物倘若按计划于2026年上市，可能会成为首个小分子减肥药。

减肥药市场，礼来似乎考虑从几个方面超越诺和诺德，夺取霸主地位。而这款减肥药，就是其中之一。

“一个世纪以来，我们一直与诺和诺德直接或间接地竞争，”Ricks说，“竞争对消费者有利：它加快了产品上市的速度，我们可以不断迭代，生产更好产品……因此，这是一种跳跃式的竞争。”

1923年，礼来首次推出用于治疗糖尿病的胰岛素产品，而在此之前，糖尿病一直被视为绝症。诺和（Novo）在与诺德（Nordisk）合并之前，开发了一款长效胰岛素产品和第一支胰岛素笔。

1982年，礼来推出首款合成、可量产的人类胰岛素。2005年，礼来又研制出首款GLP-1药物，每日注射两次，但2017年，诺和诺德公司在美国推出每周只需注射一次的Ozempic，彻底改变了市场格局。

汇丰银行医疗保健股票研究主管Rajesh Kumar表示，尽管诺和诺德领先，礼来凭借其减肥药物的推出获得了“后发优势”。他认为，礼来“可以看到领先者陷入了什么陷阱”，这让其能更快提高生产速度，开发下一代产品。

根据分析师的一致估算，今年，Mounjaro和Zepbound（均以活性成分替尔泊肽为基础）的销售额将达到188亿美元——尽管上市时间较短，但接近诺和诺德从Ozempic和Wegovy获得的270亿美元预计收入。预计到2027年，礼来GLP-1药物的销售额将超过诺和诺德。

假设orforglipron如期于2026年上市，礼来将在竞争对手赶上前，拥有垄断减肥药市场两年的地位。该公司也在开发retatrutide，这是一种激活三种不同肠道肽的新药。中期试验显示，该药可减轻24%的体重，远比任何现有疗法的效果都显著。

此外，礼来还想证明替尔泊肽对肥胖的连锁反应（如睡眠呼吸暂停、心血管风险和慢性肾病）具有额外益处，从而帮助简化获得更广泛保险覆盖的途径。

在美国，Medicare主要针对65岁以上的人群，目前仅在患者患有其他合并症时才将报销范围覆盖减肥药物。

“我们要一步一步地解决这一问题……通过证明这些药物不仅能减轻体重，还能减轻体重带来的后果，”Ricks展望说，“我认为五年后，我们回过头来看会发现，大部分疾病都可以通过改变体重来缓解……而付款人会说，我们应该为替尔泊肽所有这些治疗费用买单。”

除了宿敌诺和诺德之外，礼来还面临来自其他领域的竞争。PitchBook称，到2029年，可能会有多达16种新型减肥药上市，其中包括制药商阿斯利康、辉瑞和安进的产品。

但更紧迫的是，礼来正在打击一系列仿制减肥药。在专利药品短缺时，FDA允许配制药品的药房生产，而后者已充斥于市场。

Ricks认为，礼来正努力增加供应，替尔泊肽继续留在FDA的短缺名单上“毫无道理”，并补充说，配制会给患者带来风险。

“让我们携手解决生产问题，不要利用这个陷阱，让美国人接触到未经批准的（活性药物成分）掺假产品。”10月初，FDA表示，影响替尔泊肽的短缺问题已经“解决”，这意味着，该机构很可能要终止对该药物的配制授权。

然而，竞争对手紧随礼来之后，让其关键优势逐渐减弱，投资者看到了该公司市值可能接近峰值的警告信号。

一位前25大股东预测，礼来市值突破1万亿美元大关没有悬念，可这“已经接近顶峰”。这位投资者表示：“专利悬崖不可避免，竞争激烈，很快就会出现价格战。现在似乎是人们对礼来的追捧达到顶峰。”

 

2

未来之路

如果礼来真的想摆脱制药业的兴衰周期，其研发团队就必须着手找到下一个划时代的药物。一位投资者说，礼来的任务是确定“你下一个巨大的、异想天开的目标是什么”。

该公司希望，这样的机会可能隐藏在其推出的减肥药物的真实数据中。

Skovronsky表示，早期迹象表明，数十万接受替尔泊肽治疗的患者，开始看到治疗的其他惊人效果：焦虑和抑郁症状减轻，以及对吸烟和饮酒等行为得到更好的控制。

礼来已将这些减肥疗法与其他药物联合用于治疗银屑病关节炎等自身免疫性疾病，但Skovronsky称，这些疗法对精神健康和成瘾的影响“足够有趣，因此我们正在考虑……如何解决这些药物是否有助于治疗这类疾病的问题”。

该制药商还考虑，将那些体重尚未超标但有增加风险的人群，纳入其减肥药和其他疗法的未来试验中，这表明它已经在寻找扩大减肥药市场的方法。

然而，礼来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该公司将如何处理减肥药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意外之财。

从现在到2030年，分析师预计，该业务将产生1870亿美元的自由现金流，礼来可以用这笔钱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正如一位风险投资者所说：虽然行业都在关注礼来的市值，但更关键的是“一旦钱到账”，礼来会做什么。

Ricks表示：“我们的支出能力正在上升，因此我们应该仔细考虑一切，但可能不会改变我们的原则。”他补充说，他更倾向于早期研发投资，而不是大规模的、固定的收购，因为这些收购虽然能增加收入，却会抑制成长。

“当这家公司的未来充满疑问时……我们把赌注押在了研发上，并且通过创新我们才得以生存。”Ricks指出，当其他制药巨头放弃时，礼来坚持进行糖尿病和肥胖症的研究。

“这或许就是我们通过创新保持发展势头的方式，”Ricks说道，“我们根据项目来部署资金，而不是通过某种自上而下的计算……因此，这要求我们深入研究每个项目，并决定是否为之投入。”

2014年，默沙东重磅癌症免疫疗法药物Keytruda上市，Skovronsky回忆，当时他们急于赶上并推出礼来自己的检查点抑制剂。事实证明，这个策略并不奏效。他预测，许多竞争对手也将错过下一波创新浪潮，因为他们正试图找到进入肥胖市场的途径。

与此同时，礼来将有喘息的空间，来追求它的下一个重大创新：现在，其用于治疗早期阿尔茨海默病的药物Kisunla已在美国获得批准，礼来正在将该药物作为这种无法治愈的脑部疾病的预防性治疗。

Skovronsky补充道，礼来之前最成功的药物是治疗抑郁症的Prozac，该公司很可能会重新进军精神病学领域。随着美国继续寻找解决阿片类药物危机的方法，非阿片类止痛药也是一个潜在的增长领域。

制药公司“在临近专利悬崖的几年里，之所以受到投资者的质疑，并不是因为其他业务没有突破悬崖，而是因为其他业务根本就没有吸引力”。按照礼来肿瘤部门负责人Jacob Van Naarden的这种看法，对于礼来，挑战在于向投资者证明，公司其他业务可以像其“重磅炸弹”GLP-1药物一样具有吸引力。

“如果去掉糖尿病和肥胖症业务，他们的表现就不那么好了，”一位投资者说，“进入新领域存在一定风险，因为就像诺和诺德一样，他们在这一领域确实很擅长……其他业务则好坏参半。”

还需要注意的是，这种探索的成功率很低。

发现像他汀类药物Lipitor、自身免疫药物Humira、PD-1抑制剂Keytruda和现在的GLP-1这样的热门药物非常难得，而且通常不会连续两次由同一家公司做到。Van Naarden说：“如果我们能做到，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