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北旧金山相比，南旧金山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这里曾经是钢铁厂、肉类加工厂和工业工厂的聚集地，隐于人们视线之外。如今，此处成了商业区，随处可见玻璃幕墙的办公大楼。

南旧金山地区还被誉为生物技术的发源地。基因泰克，以及紧随其后的许多Biotech都将总部都设在这里，当然也包括Cellares。

作为一家雄心勃勃的初创Biotech，Cellares正瞄准朱恩——也是该公司的顾问——所说的制造挑战，以彻底改变细胞疗法的生产。该公司由德国航空航天工程师费边·格林豪斯（Fabian Gerlinghaus）于2019年联合创立，使命是尽快为数以万计的患者提供更便宜的治疗。

细胞疗法正从一个生物学难题演变为一个工程难题。“科学令人惊叹，但制造方面存在挑战，因为细胞疗法是为每位患者量身定制的。”格林豪斯说。

Cellares总部洁白耀眼，一尘不染，给人一种半导体工厂的感觉。参观者通常必须穿上防护服和口罩，才能进入该公司的Cell Shuttle原型所在的洁净室。Cell Shuttle是一个蓝白相间的大容器，看起来像先进的太空舱，实际上是一个装满实验室仪器和数字设备的微型生物工厂。

按照Gerlinghaus的说法，Cell Shuttle在功能上相当于一台机器上有100种不同的台式仪器。

Cellares名字由细胞（Cell）和希腊战神阿瑞斯（Ares）构成，这是对制造杀伤细胞以对抗癌症的目标的致敬。如果成功，Cellares可能会对医药产生巨大影响。

到目前为止，Cellares已筹集3.55亿美元，用于在新泽西、欧洲和日本建造智能制造工厂。投入运营后，它们有望以每年生产出数万剂疗法，而且价格要低得多。格林豪斯估计，每批细胞疗法的成本在10万至15万美元之间。从数学上看，很容易看出Cellares是如何吸引一些大型VC的支持。

格林豪斯出生于德国巴伐利亚州，进入著名的慕尼黑工业大学学习航空航天工程。凭借这样的背景，他可能被期望继续制造飞机或太空火箭。但他意识到，除非在SpaceX工作，否则自己也许在德国航空航天业工作30年，却只能看到一架飞机起飞或一枚卫星发射。

“开发周期非常非常长。我喜欢快速取得很多进展。”他说。于是，格林豪斯进入斯坦福大学的一个机器人研究实验室。在那里，他投入大量时间学习创业。

当基因组工程初创公司Synthego的创始人兼CEO保罗·达布罗夫斯基（Paul Dabrowski）向他抛出橄榄枝，格林豪斯逐渐走上生物技术领域。

当时，Synthego只有五名员工，但制定了宏大计划，希望从2010年代初爆发的生命科学革命中掘金。格林豪斯在那里待了五年，了解了生物技术的工程挑战。他最自豪的成就之一，是帮助发明了Synthego专有的RNA合成器技术，该公司使用这项技术制造Crispr-Cas9基因组工程试剂盒。

在Synthego，格林豪斯还遇到了工程师同事奥马尔·库尔迪（Omar Kurdi），后来两人一起创立了Cellares。

库尔迪出生在约旦，从小梦想成为医生。他进入斯坦福大学学习医学，但发现自己不具备作为医生的镇静。导师建议他换转移，他接着转而从事工程学——将昂贵的、手动的科学过程自动化，将是他为医学做出贡献的另一种方式。

两人对细胞治疗这一新兴领域感到兴奋。他们认为，生命科学行业可以从自己的应用工程专业知识中受益。

接着，Cellares制定了一套高度系统化的产品开发流程，确定用户需求，定义必要的产品要求，并根据这些要求设计原型。然后，他们会反复测试产品，以确保它符合最初的用户需求。

“在每个抽象层面，我们都会根据最初计划构建的产品进行测试。而你构建的产品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的客户。”格林豪斯说。

“细胞疗法是当今医学领域最有前途和最令人兴奋的技术之一，”BSM细胞疗法组织总裁莱内尔·霍克（Lynelle Hoch）说。一次性输注重新设计的细胞，有望实现深度、持久的缓解。

BMS已与Cellares达成一项价值3.8亿美元的供应协议。2021年，这家巨头将两款CAR-T商业化，由此建立起生产能力，但渴望提高生产疗法的速度和规模。BMS表示，Cellares提供了使用下一代自动化流程的途径。

目前，细胞疗法的开发大都由实验室中熟练的工作人员，通过七个阶段的流程进行。

实验室工作人员通常需要50到100个手动步骤，才能制造出一款疗法，正如格林豪斯所观察到的，这有可能产生50到100次人为错误。但机器Cell Shuttle可以自动完成所有这些过程，同时生产16批产品，一年最多可生产2800剂疗法。

Cellares的生产链第一步是在诊所进行，即抽取部分患者血液并对其进行浓缩，由Cell Shuttle纯化。

第二步，是使用抗体覆盖的磁珠分离目标T细胞群，这些磁珠粘附在T细胞表面并可进行分类。

随后是激活阶段。此时，将试剂添加到混合物中，向T细胞发出信号，告知它们正在受到攻击。这会迫使T细胞分裂和繁殖，为“战争”做好准备。

第四、第五步被称为转染和转导，涉及对细胞进行基因操作。预先准备好的、经过基因改造的Crispr-Cas9化学混合物，会扩散到细胞中。

一旦激活并进行基因改造，T细胞就被放入一个生物反应器中，从而优化细胞生长。生物反应器将液体保持在37℃，并添加氧气和营养物质，以形成培养皿。

最后，过滤掉任何剩余的杂质，并替换捕获细胞的液体，再将该溶液冷冻，运回医院，解冻并通过滴管或注射器注入患者体内。

格林豪斯计算出，Cell Shuttle可以将生产人员数量和制造细胞疗法所需的人力减少90%。自动化还将生产细胞疗法所需的设施空间减少90%。“这意味着，在同样的设施规模和同样的人员数量下，我们可以生产出比竞争对手多10倍的细胞疗法。”他说。

由于每种细胞疗法都是为每位患者量身定制的，因此，确保每种治疗的完整性至关重要。Cellares开发了自己的自动化质量控制测试系统，称为Cell Q，该系统将集成到其制造工厂中。

格林豪斯透露，Cellares成立时曾遭到投资者的反对，他们不相信一家公司能做所有事情——开发出五种专有的台式仪器，并将它们集成到机器人自动化Cell Shuttle中，从而同时为16名患者开发疗法。

生物技术领域到处都是一些承诺改变世界但却失败的初创企业。2018年，备受吹捧但却存在欺诈行为的血液检测公司Theranos倒闭后，投资者的怀疑仍然很高。Cellares仍面临巨大挑战，需要证明其自动化流程能够大规模生产质量始终足够高的细胞疗法，从而收回投资。

与任何Biotech一样，由于科学发展速度如此之快，Cellares也容易受到竞争对手发明更简单、更好、更便宜的治疗方法的影响。“你必须能够看到冰球将走向何方，而不仅仅是它现在的位置。”业内人士说。

Cellares能否成功，取决于MNC在多大程度上支持细胞疗法而非替代疗法，以及是否接受Cellares的垂直整合模式。

一位持怀疑态度的风险投资人表示：“最终，你的公司价值可能达到1000亿美元，也可能非常低。”Cellares仍有很长的路要走，才能走出初创企业行业臭名昭著的“死亡之谷”。

今年晚些时候，Cellares计划在美国新泽西州开设第一家智能工厂。这座占地11.8万平方英尺的工厂将配备40台Cell Shuttle，每年可生产超过4万批次产品。根据生产的疗法类型和价格，这家工厂每年可产生40亿至60亿美元的收入。

此外，Cellares计划于2026年在欧洲和日本开设工厂。其最大的希望是细胞疗法可用于治疗越来越多的疾病。

根据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的资料，大约有2700种细胞疗法正在开发中。尽管CAR-T细胞对某些形式的血癌有效，但它们对更复杂的实体瘤（乳腺癌、前列腺癌等）的效果尚不理想。格林豪斯希望这种情况有所改变。

BMS已经拥有两种FDA批准的细胞疗法，分别针对非霍奇金淋巴瘤和多发性骨髓瘤，另有几种正在研发中。该公司对德国科学家乔治·谢特（Georg Schett）在该领域取得的最新突破尤其感到兴奋，后者一直在使用细胞疗法对抗自身免疫疾病，例如狼疮，这种疾病会导致人体攻击自身组织。

“大多数人认为，当你患有自身免疫疾病时，你必须永远抑制免疫系统。现在，我们有一种看起来很像治愈方法的单针药物。”谢特今年早些时候说。

霍克表示，谢特的研究为“重置”患者免疫系统和开发前所未有的治疗方法提供了可能性。

“这是早期数据，但数据看起来非常令人兴奋和非凡。”她补充道。正是科学和医学的这种交集，让许多研究人员认为该领域前景光明。

不过，也有更加现实的一面。Kyverna Therapeutics已用CAR-T细胞疗法治疗了30名自身免疫疾病患者，约有三分之一仍需要接受后续的类固醇治疗；几乎所有患者都出现细胞因子释放综合征，即免疫系统对治疗反应过度；3名患者出现更严重的神经系统副作用，一名患者在六个月后复发。

另一家Biotec Cabaletta，也在测试CAR-T细胞疗法对肌炎和皮肤病硬皮病等自身免疫疾病的疗效。它认为，该领域的“兴衰取决于药物能否复制谢特的数据”。

无论科学或医学多么令人印象深刻，格林豪斯都知道必须应对工程挑战，以确保为最多的患者生产出最多的疗法。库尔迪认为，他们应该解决所能找到的最难的问题，因为回报将是最大的。

众所周知，制造细胞疗法面临三大挑战：可扩展性、成本和质量。管理咨询公司麦肯锡预测，未来五年内，CAR-T细胞疗法对应的患者人数可能达到200万人。根据WHO的数据，每年约有40万儿童患上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