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提起创新药，业内很多人士会想到奋勇前行的Biotech——百济神州、君实生物、传奇生物、再鼎医药、康诺亚……提起BD交易，大家也会想到信达生物DLL-3 ADC授权罗氏、百利天恒核心产品BL-B01D1 授权百时美施贵宝、科伦博泰ADC 产品组合授权给默沙东等经典案例。

 

实际上，除了锐意进取的Biotech，千锤百炼的Pharma在创新药领域也是不遑多让，相较于资金捉襟见肘的Biotech，国内的老牌药企兵精粮足，在商业化、全球化、供应链管理、早期研发、临床试验等核心环节具有更强的管控能力。

 

在经历了“7·22”事件、MAH、仿制药一致性评价、集采等政策洗礼后，国内有不少老牌Pharma浴火重生，开拓第二增长曲线，在自己辉煌的创业史上续写篇章。国内的创新药行业发展热潮，内资Pharma从未缺席过，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恒瑞医药和石药集团专心自研+license out；复星医药（复宏汉霖）和科伦药业（科伦博泰）孵化子公司巧妙利用内部研发资源和外部资本资源；华东医药和先声药业则是自研+BD引进双轮驱动；丽珠集团和信立泰则是依靠优势的仿制药产品线扩充到创新药管线……

 

资料来源：东吴证券

 

从2024年财报来看，国内的Pharma普遍都有以下特点：经历过仿制药时代的洗礼，享受过仿制药时代的红利；业务多元化，除了制药业务，还有医疗器械、医药商业、医疗服务、医美等业务；商业化渠道稳定，销售费用/销售费用率控制在合理区间；都有王牌产品支撑公司发展，后续依靠强大的自研+BD能力扩充产品矩阵；自我造血能力强，账上留存现金以及每年产生的净利润可以帮助公司从容度过资本寒冬，更容易获得资本市场投资人信赖。

国内代表性Pharma 2024年业绩表现

资料来源：上市公司年报 部分上市公司由于业务多元化，在单独计算其制药业务以及销售费用率、研发费用率存在误差

非常有趣的是，在Biotech身上存在的劣势，在老牌Pharma身上都不存在，目前制约国内Biotechf发展的五大核心因素——资金、产品矩阵、自主商业化能力、可持续盈利能力、组织稳定性对于国内老牌Pharma而言都不是问题。Biotech普遍“缺钱”，资金的匮乏致使公司不得不裁员、砍管线，导致很多原定计划无法实施和推进，Pharma则是资金充足，不用因为资金发愁，充足的资金可以促使公司高管在关键决策上更加从容和淡定。

Biotech由于公司上市时间短，当年依靠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IPO融资得到的钱大部分拿来推进核心项目，除去百济神州、信达生物等头部Biopharma，大部分A股和港股上市的Biotech公司，商业化产品不足三款，没有充足的产品矩阵，致使Biotech在面临医保谈判、同类型竞品药物冲击时，没有太大的缓冲空间，同时仅靠单一产品的商业化收入尚不足以支撑公司未来3~5年的研发投入以及团队扩张。

Pharma则是少则十几款多则数十款商业化产品，由于不少老牌Pharma吃了仿制药时代的红利，这些原始资本积累可以很好地反哺到如今的创新药研发投入中。

国内代表性Biotech融资及业绩表现情况

资料来源：上市公司年报、上市公司官网、企名片

国内Biotech依靠BD出海早已不是新鲜事，层出不穷的BD案例背后也折射出了一个尴尬现实——海外商业化和临床推进确实可以依靠国际知名MNC来完成，但是许多Biotech同时欠缺国内的自主商业化和临床推进能力，内资Pharma做in不一定能成为一家伟大的公司，但是内资Biotech如果只是单纯依赖做out，一定无法成为一家伟大的公司。

依靠BD出海不是Biotech的专利，内资Pharma也有很多经典案例——三生制药把PD-1/VEGF双抗授权给辉瑞、翰森制药把GLP-1/GIP双受体激动剂授权给再生元、恒瑞医药核心产品玩转NewCo模式……国外的BD能力，内资Pharma与Biotech旗鼓相当，但是国内的自主商业化能力，是内资Biotech所欠缺的。好的产品，内资Pharma会把国内权益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依靠自主商业化，快速收回当年的研发成本，同时在该产品上实现盈利。

资料来源：东吴证券

仔细观察A股和港股的上市Biotech，可以发现不少公司会在某一年财报中实现盈利，当年之前以及当年之后，又陷入亏损泥淖中。例如康希诺在2021年依靠新冠疫苗大单品实现盈利，同年荣昌生物依靠和Seagen的BD交易实现盈利，然而这种盈利都不具备可持续性。BD交易毕竟只是“一锤子买卖”，后续还会面临“退货”的风险，只有依靠自己的产品持续自主商业化，才能完成业绩稳定增长的目标。

组织稳定性更是一家公司的灵魂所在，频繁更换CEO、核心高管其实不利于公司的长期发展，非常可惜，港股不少Biotech的高管疲于内斗，忽略了公司的内控，导致公司发展停滞不前。内资Pharma无论是国资公司还是民营公司，核心团队成员都是高度稳定，在关键决策上都有灵魂人物拍板，不会出现群龙无首的情况。

从未来的视角回看今天，内资Pharma在经历了种种考验后，终于迎来了涅槃重生时刻。从早期的研发，到中期的临床，再到后期的生产以及终期的商业化销售，相较于Biotech，Pharma不存在明显的业务短板，容错率更高，无论是在研发端选择follow策略，还是在出海选择自建团队，都有不小的试错空间。

过去几年中，百济神州的泽布替尼、传奇生物的西达基奥仑赛、和黄医药的呋喹替尼等产品在海外市场大放异彩，Biotech成为创新药产品出海的主力军。2025年，老牌劲旅翰森制药开始发力，王牌产品阿美替尼成功上市，Pharma的创新药产品出海大戏正式拉开序幕，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会有更多的“阿美替尼”在海外上市。

历史总是具有惊人的相似性，在过去会发生的事，在未来同样会发生。2011年，贝达药业依靠埃克替尼一战成名，“国产创新药”这个名词走入大众视野。14年后，同属EGFR-TKI赛道的阿美替尼成功登陆英国市场，标志着国产EGFR-TKI逐渐被国际市场接受和认可。从第一代到第三代，从中国到英国，从贝达药业到翰森制药，一代代制药人前赴后继才有了今天的结果，产品在变，市场在变，公司在变，不变的是为创新药事业奉献终身的决心和信心。

当然，阿美替尼的海外上市并非一帆风顺。欧洲药品市场的监管标准和市场准入素来严苛，从NDA受理到获批，阿美替尼历经三年的漫长等待。翰森选择让阿美替尼直面奥希替尼的核心战场——一线治疗和二线治疗NSCLC，而非从小适应症切入，充分展示了中国潜在Best in Class（BIC）分子的竞争力。这一策略背后，是翰森制药对阿美替尼的清晰定位：这不仅是一款针对中国患者的国产创新药，而是一款面向全球患者的全球创新药。

这要求阿美替尼必须以临床价值而非价格优势作为产品核心竞争力，这也是其能够在国际市场中立足的关键。阿美替尼的全球化成功，正在验证一个观点：通过坚持高质量的创新，中国药企完全有能力开发出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创新药物。

除了产品出海，BD出海也是Pharma的拿手好戏。三生制药与辉瑞的BD交易震撼了国内医药圈，三生制药授予辉瑞PD-1/VEGF双抗SSGJ-707的中国内地外全球开发、生产、商业化权益，以及在中国商业化许可产品的选择权，三生制药由此拿下12.5亿美元巨额首付款，48亿美元总付款。

除了特比澳和益赛普，三生制药早已开启创新药大门，亮眼的数据吸引了辉瑞的目光，SSGJ-707单药治疗效果显著，针对PD-L1阳性患者，SSGJ-707单药治疗使70.8%的患者肿瘤显著缩小，疾病控制率高达100%；联合化疗优势凸显，与化疗联合使用时，在鳞癌患者中有效率飙升至81.3%，所有患者病情均得到稳定控制；安全性高，严重副作用发生率仅为 8.9%~23.5%。

石药集团依靠强大的AI研发平台，与阿斯利康连续达成BD交易——2024年10月，阿斯利康以1亿美元的首付款，与石药集团达成了一项临床前创新小分子脂蛋白(a) (Lp(a)) 抑制剂YS2302018的开发合作；2025年6月，阿斯利康宣布与石药集团达成战略研究合作，双方将聚焦高优先级靶点，合作推进新型口服候选药物的发现和开发，这些药物有望治疗多适应症疾病。

石药集团将获得1.1亿美元的预付款，并有资格获得最高16.2亿美元的潜在研发里程碑付款及最高36亿美元的潜在销售里程碑付款，以及基于有关产品年净销售额的潜在个位数销售提成。总额超53.3亿美元。同时，阿斯利康将有权行使选择权，以获得在全球范围内开发和商业化候选药物的独家授权。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Pharma的今日成就，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数十年的经验积累与路径探索，Biotech胜在“小快灵”，Pharma胜在“大稳全”，殊途同归，在国际创新药市场上留下了中国企业的印迹。